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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银英|罗米】白发生

[作者:门钉肉饼]CP:私心想说这是罗米,但是见仁见智吧…… 内容梗概&预警:米达麦亚从没见过罗严塔尔白发苍苍的样子。

著名美发大师爱德华•凯尔文七十九岁生日那天,接到了一个访谈邀请。

聊过当前最时尚的发型设计,主持人便将话题引向他发明的七种染发剂配方及其主顾——被称为“狮子泉七元帅”的名将们。

凯尔文大师早已习惯这样的话题,有关帝国提督们与染发剂之间的轶事,他已经被要求讲了太多次:

比如梅克林格元帅对颜色拥有极强的分辨力,凯尔文花了一个月调试了十六种不同光泽度的黑色才令对方满意,然而只用了三周就被要求换回第一种最原始的配方;

比如毕典菲尔特元帅对发型师最大的要求不是动作快,而是话不能比他自己还多;

比如艾齐纳哈元帅是经由夫人的缘故成为凯尔文的客户的,而要想知道这位沉默提督对服务是否满意,要仔细观察他结账时是先接账单还是先掏钱包;

比如缪拉元帅的砂色调配起来最麻烦,好在本人一直保持短发,所以调一次保存妥当能用很久;

比如克斯拉元帅在婚礼前三天跑来发廊,希望通过染发让自己在婚礼上同年轻的新娘看上去更般配些,但婚礼前夜又将美发师软硬兼施拐到私宅,因为他的未婚妻觉得他鬓边有些乌云会显得更加英俊……

然而笑眯眯的主持人不满足于听老故事,他赶在凯尔文报出瓦列元帅的名字前,先拉响了警报器:

“那么您的第一位也是时间最长的贵客又有什么故事呢?您明白我问的是谁,被誉为帝国至宝的沃尔夫冈·米达麦亚元帅。”

原本口若悬河的凯尔文大师,思路一下枯竭了。

他该如何讲起呢?蜂蜜色头发的米达麦亚元帅的确是他服务时间最长的主顾,但并不是第一位贵客。

他亲自招徕的第一位帝国元帅,是疾风之狼那位发色深棕近似于黑的挚友。

那时奥斯卡·冯·罗严塔尔提督还不是帝国元帅,而凯尔文大师也还只是奥丁上城区一家美发沙龙的学徒。任何人都可以对他呼来喝去,没人叫他凯尔文先生,大家都只喊他“安迪”。

有一天,店里发生了一桩尴尬的事情。他刚刚为一名贵妇人将头发漂成淡金色,店里就又走进一对男女,一名金发碧眼的贵族小姐挎着一位帝国军官。那名年轻的上尉不仅容貌出众,瞳色也生得奇异稀罕,一只眼珠漆黑如墨,另一只却是湛蓝的。

然而安迪还没来得及多看几眼这名罕见的美男子,他刚接待的女客人已经同新来的年轻女士撕扯到一块儿。

冲突的起因是新来者的一句话:“就算学人家染一样的金发,奥斯卡也不会多看你一眼,何苦浪费钱财。”

那天两位佳人撕破的不止是对方的脸皮,旁边架子上的瓶瓶罐罐也跟着遭殃。其中一瓶药水被丢得偏了些也高了些,恰好砸中那正在风暴眼中心的沉默旁观的美男子。

于是两位女士几乎同时停手,转而望向那捂着自己半边额头一脸寒霜的男人。

然而这名上尉军官只向安迪勾了勾手指。让他上前帮自己洗干净被药水弄脏的长发和侧脸。

安迪帮英俊的上尉洗干净长发,剪掉被染上颜色的部分,又修整额前刘海,让它们能挡住额头的淤青。同时,他也很快便理清了这场闹剧的头绪,无非又是一段帝国贵族交际圈的常见故事,始乱终弃的男人与为情所困的女人。

也许作为情人,名为奥斯卡·冯·罗严塔尔的帝国军上尉同厚道忠诚无缘,但作为客人,此人无可挑剔,在安迪工作时他并为喋喋不休指手画脚,而且或许是对他的服务感到满意,结账时还专门给安迪留了一笔慷慨的小费,而后在女人们如怨如诉的轻泣中扬长而去。

然而这出闹剧还是带来了一些麻烦:贵妇人的丈夫颇有些势力,出于对妻子的迁怒,他的火气无所顾忌地喷向美发沙龙。

店主不得不结束了生意,带着安迪跨越十万光年,来到伊谢尔伦要塞,为帝国军人服务,以求得庇佑。

令安迪意外的是,奥斯卡·冯·罗严塔尔——给了他职业生涯第一笔小费的大财主也在这里服役。

伊谢尔伦上为军官们服务的理发师虽然有好几位。

但罗严塔尔却格外照顾安迪的生意。

境过时移后,安迪·凯尔文心想,或许是因为他曾特意将其右前额的头发剪得比左侧更长些,这样它们自然滑落时,便能将那只黑色的眼睛稍稍盖进阴影里。

身为美发师,你必须得琢磨你客人的喜好。奥斯卡·冯·罗严塔尔先生不喜欢那只黑眼睛。这是安迪·凯尔文自己观察得出的结论。

于此同时,这位老主顾还多介绍了个客人给安迪,是一位蜂蜜色头发,身材矮小结实的中尉,就相貌来说,虽然不是罗严塔尔中尉那般稀罕的美男子,但也足称仪表堂堂。这名年轻人名叫沃尔夫冈·米达麦亚,提要求时同他朋友一样简单,付小费时和他的朋友一样慷慨,可是脸上的笑容就比他的朋友要来得多啦。

在伊谢尔伦要塞时,罗严塔尔中尉基本每周都会来理发一次,主要是修整刘海,偶尔也会照顾下安迪的个人业绩,多花些钱做个养护什么的。他发丝细而顺滑,洗净吹干后像匹缎子。给他打理头发其实也是一种享受。相比之下,米达麦亚中尉头发茂密,发丝比常人更粗更硬,而且还打着细波浪,偏又拒绝做软化或其他保养,说那样女气……每当米达麦亚中尉在战斗间隙顶着没码齐的干草一样的脑袋跑来,安迪就想扶额头。他在米达麦亚头顶用梳子时要加倍小心,既要用力,又不能太用力扯疼客人的头皮。尤其是罗严塔尔中尉在旁的时候,要是米达麦亚中尉半开玩笑般倒吸一口气,而细齿梳子上刚巧还多带下几根发丝,罗严塔尔中尉的蓝眼睛里温度就会降低,至于黑色的那只眼珠,安迪不敢看。

久而久之,安迪养成一样绝活,就是能一边为客人梳通头发,一边不动声色迅速将梳下来的落发藏进掌心掖进袖子里。这成了他日后扬名立万的重要依仗,甚至还帮他获得希尔德太后的青睐,获封为宫廷御用理发师。

奥斯卡·冯·罗严塔尔毫无疑问十分看重自己同沃尔夫冈·米达麦亚之间的友谊,甚至说句喜欢都不为过,安迪从未怀疑过这一点。米达麦亚也是如此。安迪对此同样确信。

然而那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方式又让安迪看不懂,比如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罗严塔尔从没叫过友人的昵称。在他记忆中,这两个人始终保持着某种老派作风,彼此只以以姓氏相称。至于安迪自己,在同米达麦亚相识的第三年,就被许可称呼蜂蜜色头发的青年为“渥佛”了。只不过罗严塔尔在场时,安迪识趣不会真这么叫。

渥佛·米达麦亚甚至邀请理发师出席了他的婚礼。不止是新郎官,就连新娘子的发型也是安迪亲自设计的。那时候他已经出师,回奥丁开了自己的店。

他亲手盘起新娘奶油色的长发,在发髻上面点缀着淡紫色的菖蒲,跟新娘子的眼睛十分相称。这样的设计得到来宾们的一致好评。身披嫁衣是女人一生最美的时刻,而大家都夸赞安迪的别出机杼令新娘成了当之无愧的最佳女主角。尤其是当米达麦亚掀起新娘子白色的头纱,灰眼睛因为这份惊喜熠熠发光,那一刻安迪觉得自豪极了。

当新郎拥吻新娘时,安迪被两人之间浓的化不开的幸福深深打动。

“真是一双璧人啊!”容易激动的理发师擦了擦湿润的眼角,又问他身旁另一位老主顾,“您觉得呢,罗严塔尔先生?”

那时罗严塔尔和米达麦亚还没有升为准将,是以安迪对他们二人的称呼依旧是先生而非阁下。

罗严塔尔没有说话。他只是走上前亲吻新郎——理由是顾忌自己的名声,要对友人之妻避嫌。

然而以安迪看来,要么是新郎眼睛里闪烁的泪光让金银妖瞳心虚,要么是新人的幸福让他妒忌。

艾芳瑟琳·米达麦亚夫人和她丈夫一样,是令商家无可挑剔的好客人。安迪一直很喜欢这位可爱的女士,尤其是她还在自己的交际圈为安迪的小店做了许多广告。米达麦亚夫人为人热情真挚,深得友人的服膺信赖。托这位好主顾的福,安迪开在奥丁的第一家美发沙龙很容易就打下了良好的口碑。

后来等他分店开到费沙时,“疾风之狼”手下的军官及军属,都有了凯尔文美发沙龙连锁店的会籍,可以享受特别优惠。

至于另一位老客人……罗严塔尔阁下的手下人却没几个在他这里办会员卡,真有需要时,他们只须从隔壁舰队随便借一张。

倒是罗严塔尔阁下交往过的女人,后来基本都成了他沙龙的vip。或许是罗严塔尔阁下吸取教训改善了品位,这些贵妇名媛间再没发生当年那样尴尬的肉搏争斗。甚至到后来,如果恰好有新欢旧爱同时现身,安迪和他的员工们都会兴奋得咬手指头:这意味着两位女士将攀比着花钱,选最贵的洗发水,最贵的营养剂,最新潮也最耗费金钱的染色配方……给小费时的攀比尤其令学徒开心。

罗严塔尔阁下依然也会来光顾安迪的沙龙。他从不会一个人来,如果到访时身边没有女伴,那陪同的就一定是渥佛·米达麦亚。同样的,如果渥佛·米达麦亚没有陪艾芳瑟琳来做头发,那他身边跟着的人肯定就是罗严塔尔阁下。

在这对友人成为安迪熟客的第十个年头,安迪终于亲耳听到他们互相之间叫名字。

那是个雨天,两个人又并肩出现在沙龙门口,罗严塔尔来找理发,米达麦亚则是陪他。当时店里没有其他客人。两个人讲话就越发随意起来。这也是安迪见惯不怪的。

安迪一边给罗严塔尔阁下修剪发尾,一边同渥佛·米达麦亚闲聊,问候他的太太,抱怨生意难做,也吐槽一些奇怪的客人,比如一些青年下层军官和幼校学生,这几天总有人跑来要求染发,而且指定要染成红色,最好能像红宝石溶液一样。

“那不是染料上色就能起到的效果,而是光泽度的问题!”安迪告诫每一名想染红发的顾客,以他们毛鳞片的质素来看,要做至少三个月养护才能换来为期一周的理想效果,有的人打了退堂鼓,但更多人咬牙办了贵宾卡,同时对专属理发师推荐的各种高价产品照收不误。愿者上钩,安迪对手下人一些不过分的推销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但他心想,鱼儿们也不傻,想必他们日后能从这笔小小投资中博取更多回报。

“说到奇怪的客人,我想起来一件事。安迪,听说优布·特留尼希特来过这里?”

“谁?这个名字好像有点儿耳熟,您让我想想。”

安迪结束了手上最后一点儿活计,终于想起来几天前接待过的一名客人。那是个外表沉稳干练的中年男子,五官几乎可以称之为英俊。但是眼神里有些东西令安迪觉得不安,是以尽管此人给了不菲的一笔小费,安迪还是用眼神制止了手下人向那人推销会员卡的打算。

“是有这么个人,特留尼西特先生!他也是来染发的,但不要红色。说真的,那一位保养得很不错,发量和软硬度都在理想的平衡状态,付小费也很慷慨,小学徒们可高兴啦!当然,还是不如罗严塔尔阁下!”

安迪听到米达麦亚叹了口气。至于罗严塔尔,依旧是一幅心不在焉的模样。也不知道这人在想什么,米达麦亚叫了他好几声,都没回神。

米达麦亚后来不得不将手搭在他肩膀上推了推。

“奥斯卡,”安迪听到疾风之狼低声唤了一声金银妖瞳,“你也觉得这事儿不对头,是吗?”

“咱们都该当心些。不管怎么说,杨威利死了,而那个人却至今健在,而且准备好再度粉墨登台!”

“在你手下,绝不会有他施展的舞台!”

“那可难说,皇帝陛下既然选择那家伙给我这粗鄙武夫做行政助手,若不善加利用,岂不是拂逆圣意。”

罗严塔尔嘴上说笑,但一黑一蓝的眼睛里却闪过一丝焦虑。安迪推说去取护发素脚底抹油溜掉了。他早就学会要在大人物面前装聋作哑,表现得除了贵客的发质和发色外余者都不经心。能拥有诸多身份显赫的熟客,正是因为理发师的耳朵和嘴巴叫他们信得过。比如此时此刻,安迪就清醒意识到,既然话题带出了“皇帝陛下”,那就不是他这个小小的理发师能听能议论的。

当理发师取来自己所需要的道具时,两位元帅已经恢复如常,像过去一样拌嘴。

起因似乎是因为罗严塔尔嘲笑自己的朋友总爱操心,注定要早生华发。

而米达麦亚则坚信,自己发色更浅,就算有了白头发也不如深棕色头发的罗严塔尔那样明显。

“显眼与否跟数量多少是两回事,你头发更浓密,将来注定白发也会比我多。”

“我会比你白头发更多的唯一可能,只会是你秃头了而我没有!”

安迪觉得这样的话题简直比刚才还要糟糕。秃顶是每个男人都会有的危机,尤其对罗严塔尔元帅这样的翩翩美男子来说,简直如同噩梦了。金银妖瞳没有为此同疾风之狼翻脸反目,想必对这位友人爱得比金子还真。然而两位老主顾却觉得理发师回来得刚刚好,他们要求安迪来评理,从专家的角度,判断谁头发会先白掉。

“哎呦哎呦,这哪儿看得出来……”

头发问题专家愁眉苦脸,谁也不敢得罪,他想了半天终于有了折中的法子:“两位阁下,不如把这当做一场赌注吧,我可以做证人。输家需要包下赢家日后全部染发费用!”

米达麦亚放声大笑,且笑且摇头:“安迪啊安迪,你真是越来越会做生意了!”

“哪里哪里,小店全靠贵人照应。”

罗严塔尔没有笑,但那天付账之后,他第一次提出办一张贵宾卡,还存了为数不少的一笔帝国马克。

只是这个账户后来并没有消费记录。

新年将到来的前一天,气温骤降,天空阴霾,像是在酝酿一场大雪。

因为近日都没什么客人,安迪给手下们提前放了假,自己也预备关店出去喝一杯。

而店门却在这时被扣响了。

他起身迎出,看到外面站着一个人,裹着大衣,戴着帽子,而那张他熟悉的端正老成又精力充沛的脸,此时却呈现出了梦游者才会有的表情。

“打烊了?”米达麦亚哑着嗓子问道。

“没有,还早着呢。”安迪陪笑着将这位了不起的客人让进店里。

“我来染发。不能让艾芳瑟琳看到我这样子。”米达麦亚道明来意。但他摘下帽子时,安迪惊得心跳都要停了。

年轻的帝国元帅原本浓密茂盛的蜂蜜色头发,竟然灰白了一半。

安迪不能多想也不敢问。

他从没想过提前几十年就为米达麦亚元帅调配适用的染色配方,开始有些手忙脚乱。而米达麦亚一如既往,没有表现出不满,但破天荒质疑了一次理发师的选择:“深棕色?”

“染料自身的颜色同它在头发上呈现出的效果是不同的……再说您现在需要遮盖的白发有些多,所以不如调得比原有发色深些,这样才能自然协调。多洗几次就是原先的蜂蜜色了。”安迪絮絮解释着自己的想法。思路进入自己熟悉的领域后,理发师就镇定多了。

他不知道米达麦亚听进去没有,但也不敢吵到这位大人物,便放任年轻的帝国元帅顶着一头深棕色染料一个人陷入沉思,自己则转到大厅另一边调配固色剂。

突然,他听到空气中响起一种嘶嘶的气音,他疑心自己听错,但不敢回头确认,只偷偷抬眼向镜中投去一瞥。透过镜子反射的画面,他看到米达麦亚单手撑在额前,手掌挡去大半张脸,而指缝间渗出一道湿漉漉的水线,在镜前灯下闪闪发亮。

那天之后,他开始琢磨为蜂蜜色头发的米达麦亚配置一种专供染料。

自古美人如良将,不许人间见白头。

他想,这话反过来也是一样。

世界上没有比时间更残酷也更强悍的存在,每一位曾经叱咤风云的英雄最终都躲不开它的凌迟。

安迪的染发剂生意一直不错。

越来越多的将领找上门来。而米达麦亚元帅却不再来他的沙龙了,但安迪会每隔两三个月主动登门为米达麦亚提供私人服务。这是懂得感恩的美发沙龙老板对老客人的特殊优惠,安迪并不觉得麻烦,反正世上值得他如此优待的老客人也只有这一个人了。

沃尔夫冈·米达麦亚从宰相的位置上退休后,就基本不需要安迪帮他染发了。但安迪偶尔会以老朋友的身份去米达麦亚家做客。米达麦亚夫妇的独生子菲利克斯·米达麦亚结婚时,新郎和新娘的发型请了安迪负责操刀设计。英俊的新郎官戏称,将来等他自己的儿子结婚还要找安迪帮忙,这是家庭传统。

忙完一对新人,安迪把新郎的父亲按到椅子上:“阁下的头发也需要好好染一下,这样拍照时更精神些。”

新郎官和新郎官的母亲都鼓掌叫好,所以退休的宰相只能苦笑着听从安排。

后来菲利克斯·米达麦亚很快有了自己的孩子,三个男孩,两个女孩。孙子孙女们给喜欢孩子的老米达麦亚夫妇带来很多欢乐。根据安迪观察,米达麦亚最偏爱的是排行第二的孙子,一个叫“奥斯卡”的男孩。

遗传真是奇妙啊。每次见到奥斯卡·米达麦亚,安迪就会在心底无声感慨。奥斯卡的父亲菲利克斯·米达麦亚是举世公认的美男子,但就头发来说,既不像他的养父,也不像生父——是的,作为这一家子人的老朋友,安迪知道菲利克斯的真实身世——菲利克斯的头发有卷曲的波浪,发质软硬适中,属于既让理发师有点操心又不难处理的中庸型。但隔代遗传在奥斯·卡米达麦亚身上展现出惊人的威力,奥斯卡发色深棕近乎于黑色,发丝细软,滑溜溜像缎子。

就连头顶发旋方向,都和那人一模一样。

米达麦亚对男孩的偏爱体现在说教上。教养菲利克斯时,米达麦亚是宽容开明的慈父。但对奥斯卡,他比艾芳瑟琳夫人表现得还婆婆妈妈。

奥斯卡,不能这样啊!奥斯卡,不要那样啊!每次上门做客,安迪都能看到米达麦亚弓着腰,撵在男孩身后唠叨。

安迪心想,也就奥斯卡脾气好,能忍受得来这样一条聒噪的跟屁虫。

后来奥斯卡离家去念军校——这也是一条重要的家族传统——要沃尔夫冈·米达麦亚成天操心的人又少了一个,也许是因为这种寂寞,安迪觉得这位曾经的主顾头上的白发又多了。

后来又有一天夜深,安迪已经睡下,却被菲利克斯亲自登门叫醒。

“父亲请您去帮他染发,大概……是最后一次了。”菲利克斯已经长成英俊的中年绅士,却红着眼圈,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。

安迪带着药水和工具赶了过去。

他的客人连靠在枕头上的力气都没了,甚至连眼皮都睁不开,知道是安迪来了,只发出沉沉一声叹息:“别让我这个样子见他。”

安迪知道那个“他”是谁,手上更加不敢耽搁,将白色的毛巾垫在这人后脑,便开始往那稀薄的头发上涂抹染料。

大约是被染发剂的气味呛到了,米达麦亚咳嗽了几声,他睁开了眼睛,看了看安迪,又看了看安迪手中的镜子,而后动了动嘴唇说了一句话。

他的声音太轻太含糊。这句真正意义上的遗言恐怕只有安迪一个人听明白了。

他说的是:“是你赢了啊,罗严塔尔。”

……

“关于已故的沃尔夫冈·米达麦亚阁下,您有什么能和我们分享的回忆吗?”

主持人的追问打破了安迪的回忆。

看来是绕不过去了,爱德华•凯尔文无可奈何斟酌着开口,说:“没有什么特别的,只不过,米达麦亚阁下的白发,是所有元帅中最多的。”

FIN